潘因逃也似的穿梭在防風林裡。
  但是不管逃到哪裡都怕被發現,只好到處亂竄,哪裡也不敢停留。

這座人造林裡只有他一個人在鼓噪、喧騰,除此之外只有風聲,
他跑到實在累極了,才在樹下氣喘吁吁的蜷縮起身體,用手上的刀刃,開始一刀一刀在身上劃出口子。

心臟狂躁的跳動著,他始終不明白為何會演變到這個樣子。

一開始只是因為聽見其他人這樣說--

「潘因那傢伙實在讓人很厭煩啊!」

「啊,我懂我懂,就是那種老是露出憂鬱傷痛的表情,要別人注意的樣子對吧?
唉呀~的確是看了就叫人滿肚子火!也只不過是趕走誤闖的巨犀而受了點傷罷了!
偏偏那傢伙就是這點讓女人們的同情心泛濫,受歡迎的很呢。」

「女人也真傻,竟然看不出來這只是種手段啊!」

 從小小的一點開始擴散......
漸漸的其他人的眼神中開始混雜了以前沒有的情緒,
接著安逸的夢境被粗暴的撕開,眼神裡面的厭惡終於使開始他逐漸失衡。

「你就是你,不要管別人怎麼說!」

「我知道潘因不是那樣的,會說出這樣的話的人,根本就不瞭解你。」

還記得伊潔絲這樣對他說,可是這樣的話語對潘因來說也只是可悲的安慰,一點也無法讓他擺脫陰霾。

甚至她說得越多,潘因的內心就越遁入黑闇 ,因為在他的內心某一處其實是認同那些話的。

 或許自己真的就像他們說的,希望別人注意,想要別人關愛自己。
不,他的確就是那樣--只是用他受的傷在享受別人的安慰與同情以及仰慕而已。
伊潔絲是因為愛他所以看不出他到底有多糟糕,甚至看不出他一直都在說謊,
也沒發現其實他偷偷的把他的傷痕當做一件榮耀。

不是真正的英雄,他就是這麼卑劣的次等品。

等注意到的時候,他已經用刀子把那道疤痕給胡亂割開了。

朋友都來勸阻他,開導他,甚至比以往對他更加的注意,伊潔絲也為了讓他好過點做了各種努力。

但都只是徒勞。

他已經變得太敏感,而且再也無法忽視沉默之中洶湧的惡意。

傷口持續的增加,而朋友們一個一個放棄了,
一開始他還覺得這樣就好,這樣反到輕鬆,不用在意別人,就不會再感受到壓迫了。

只是在他以為可以放鬆的時候,卻發現伊潔絲並沒有離開,她一直頑強的,堅持的,在他的身後守候著。

 用著純淨到空無一物的眼神--

怎麼樣他都無法忍受,他只能更加瘋狂的用肉體的傷轉移他內心無法消除的痛苦。
 當那對眼睛裡充滿悲哀的時候他還稍稍有種得逞的快感,他想她就會因此放棄,就跟別人一樣。

而有一天,當伊潔絲真的離開的時候,他只覺得空虛。

 躺在血泊裡看著月光,潘因恍惚的笑了。

是的,他感到空虛。

他現在才發現內心裡鼓噪的情感是什麼。

那正是明白自己不應該繼續如此的懊悔,正是知道自己已經不停的失去,卻無法罷手的無力。

一直以來他都依靠著伊潔絲守候的視線而才能活下去,
即使他怨恨她也好,把她從身邊給推開也好,沒有了那對雙眼,他就真的只能...走上崩毀一途了。

心靈也好,
肉體也好,
都已經到了極限。

潘因已經動彈不得。


「啊啊--要是早點發現就好了,傷害自己其實也就是傷害了別人這件事。」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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